失落的乡土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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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的乡土情怀 
　 
　　前些日子，和朋友谈论起乡村。大家分享儿时美丽的乡村，语毕大家对儿时的回忆都有不胜唏嘘，经济的发展和城乡的建设，总没有两全其美可言。
　　故乡座落在东江下游的冲积平原，虽没有什么名山胜水，至少也是珠江三角洲流域的 “渔米之乡”吧，夕阳下，江堤下的平房，炊烟四起，牛群、鹅群和人群于田埂四处，远眺岭南第一高岳罗浮山，青葱高耸……这一切儿时回忆都今令我魂牵梦绕。可是，十年人事，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乡村已赶上了弄潮。东江上的小平原现已公路緃横，四通八达，昔日良田菜地已消失得无影，于我完全颠覆了对故乡的想象。
　　对于故乡沦为他乡的感受，让我想起海德格尔对于现代文明产生过的深切忧虑：“一切将运作起来。这恰恰是如此可怕之事，这运作还将推动我们一步又一步运作起来，这样。技术就把人从地球上甩出去，将他们连根拔除。这一切似乎都为时已晚了，反之有识之士现在正振臂疾呼要保护环境，拯救地球。反正当我看到从月球摄向地球的照片时，大家都会无言。我们根本无需原子弹。人类自已连根拔除之事已经发生了：这已不再是人生活于其上的地球了。 
　　现代文明影响传统文明的三个重要因素：经济、生产力和教育。这是毫无疑问的，传统形而上体系将被科学所取代，传统技术也将被科学技术和无限的消费资本意识所取代。看看网络上青年人讨论区，得知另一家美式快餐即张进驻本镇，他们显得狂喜万分，那份荣誉感和喜悦实笔墨难以形容，这正好体现了现代性对于传统地区的文化生态和自然生态都具有毁灭性的威胁，一切的指标都以经济繁荣和生产为尚。
　一直以来，不同时期的艺术家和学者都坚持认为美与自然的生命有着天然的联系，一切艺术都不过是在试图回到生命的本真状态。很早老子就提出“君子不器”，就是说人不要变成工具。而技术和工业文明，偏偏要把人变成工具。近年不难听到世界各地环保人士激昂地反全球化论调：在通向现代性的道路上，乡村实在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有人文学者甚至感慨，当坐车奔驰在那些如同鬼剃头过的国道上，就想到这一路上，有多少个村庄在地底下掩面哭泣？有多少农民因此而失业？也是，从石湾镇碗盘而上的深汕公路，不正是像一条巨莽一样，横卧于千顷良田上吗？
　　在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发展的强劲势头中，顺着“发展是硬道理”的指导精神，现代化的步伐显得大刀阔斧。许多传统民居和聚落都被义无返顾地摧毁了。毕竟老百姓考虑的是实际生活条件的改善，盼望的是致富奔小康。少数人文学者的疾呼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切都在变，不仅仅是城市。和城市相比，乡村所发生的变化也是触目惊心。中国传统的“天人合一”精神的“故乡”。人文乡土的沦丧，在自然、人文乡土双双土崩瓦解，人们的视线只是投向长驱直入、铺天盖地而来的都市消费文化、快餐文化，随着现代化的进程，古老的人情风俗还能长久吗？我们还能留给下一代什么呢？
　　
　　自五四以来，我们的学术传统都是破而不立，据老一辈乡人忆述，在五、六十年代那几场运动中，各村的祖庙神坛等都遭到彻底的破坏。近年各村都兴起修缮祖祠，虽然也是犯了很多 “破旧立新”的大前题，把先人留下来的横楣雕饰都拆除，换上现代工匠的手作品，以全新面貌去塑造村人的现代共同回忆。作为一个并无可救药的悲观主义者，我对现代文明和传统文明的认识过于悲观了现代文明与传统文明的二元对立，人类的本性是喜新厌旧，这是现代文明逐渐超越传统文明的根本原因所在。而即便人类有如此狂飙突进的本性，新旧之间并非完全对立，仍然有灰色的新旧不甚分明的模糊地带，充满了温情的回忆和带悲凉的诗意。
　　在思辨反现代文明的张扬中，我期盼有更多志同道合的有识之士，大家一起脉脉注视乡土的温柔所在。这种注视，可权作为一枚透明的琥珀，把我们纯朴的记忆和反思封存，虽然带点灰黯，但不仅可存点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