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纯属虚构原创,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一世
1914年,欧洲爆发一战,人类进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劫难。
炮火下的希腊,硝烟弥漫。欧洲明主文明的摇篮,文艺复兴的精神家园,雅典,几乎化为废墟。
英勇的希腊人民,拿起武器奋起反抗,保卫国家保卫人民,保护女人保护孩子。为众神眷顾的骄傲,为古老文明的意志,为男人的荣誉,与强大的外敌抗挣。
一个士兵,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回到故乡。
一个女人,不是为爱而生,就是为爱而死。
这是关于一对年轻男女凄美的生死绝恋。
湛蓝涩的爱琴海,亘古不变的潮汐又潮落。
就是这片海,曾经随着远航的船,把希腊的文明传遍欧洲乃至整个世界。
宁静的渔村,纯朴的人民在勤劳工作,他们在为前方的士兵准备物资。
一位年轻的海军军官 ,望着这片变幻莫测的海,陷入沉思。
夕阳下,他英俊的脸镶着淡淡的金边,散发着迷人的高贵。
他踩着软软的沙滩沿着海岸线审示,挺拔的身姿更显优雅。
忽然不远方传来微弱而痛苦的呻吟声。
他分明看到似是一条鱼儿,蜷缩着。
夕阳收尽余晖,隐落于天海之际。
他走近去,却发现是一位受伤的少女,长长的金发遮掩着她虚弱的胴体。
柔和的月光下,她碧绿的眼睛,散发着哀怨的光。
她看到他,显得惊慌失措,本能的把身体蜷缩得更紧。
然而,身上的伤口却使她痛苦得再次昏迷。
女孩的娇弱,激发了年轻人内心无限的怜爱。
他情不自禁将身上的军装脱下,裹住她遍体鳞伤的身躯,可怜的女孩,让我为你疗伤吧。
当她醒来时,她看到他那双有着大海一样湛蓝的眼睛,为何如此熟悉,似曾相识?
谢谢你救了我,梭罗殿下。
年青人忽然一怔,你我可曾见过?何以知道我家族的姓氏。
未曾见过,我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叫你,也许是一种本能吧。
我是诺曼伊.梭罗上校,你可以叫我诺伊,那么您的芳名是?
我,我没有名字,我只是一条鱼。
鱼儿?上校爽朗的笑开。你的家在哪里?为何受伤流落在海边?现在到处都在打仗,你一个女孩独自在外很危险。
我的家在海底。
上校又在笑了,傻女孩,你是在说着童话么。
不,这不是童话,我从海底游到海岸上,是礁石划伤了我的身体。
上校哭笑不得,他怜惜地轻抚着女孩的长发。好吧,你就是从海底游上来的美人鱼。我给你起个名字狄蒂丝。
刚说完,上校忽然又一怔。他再次端详着女孩,她不就是在他梦中出现的那个叫狄蒂丝的女孩么?
一刹那,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引领着他和她相互靠近。
好像几百年就曾惺惺相惜。
上校命令女仆拿最华丽的衣赏给狄蒂丝换上。他要带她登上他的军舰。
海皇号舰队,古老而尊贵的梭罗家族,为希腊抗击外敌组建的一支强大的海军力量。
从远古时代开始,梭罗家族一直是希腊乃至欧洲实力最强大的望族。
希腊漫长的海岸线,开明兼容并蓄的海洋文化,造成了梭罗家族一如既然的辉煌。
狄蒂丝全然不知,她身边那个英俊优雅的男子,有着如此显赫的身份。
她像一个受宠若惊的公主,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上校参观宠大的军舰。所到之处,殿下受到所有士兵的无限尊敬与拥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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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久就要出征了。战火已经蔓延到整个欧洲。
人类为何会有战争。
因为有贪欲与霸念。
那末,你也有么?
也许吧。我只想守住这片宁静的海,让每一个正义的人民都不会受到生命的威胁。
战争很残酷么?
怎么说呢,就像你从海底游上到海岸这么残酷吧。
啊……
狄蒂丝惊恐地望着诺伊,那可是九死一生呀,你不上战场行么。
不行!
上校的果断坚定让狄蒂丝望而却步。她看到他霸气的一面。
你在为我担心,是么?
默而不语的人儿。
她依偎在军舰的栏杆,望着那片暗涌四伏的海,风吹开她金涩的长发,华丽的长裙随风飘荡。
身后的诺伊,脑海闪过梦中的画面,眼前的人儿是梦境还是真实?
告诉我,你是担心我的。
是的,殿下,可我不能阻止你,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你一起上战场。
不。打仗是男人的事。
可我不希望你在战场受到任何伤害。
诺伊一如既往自信地微笑,受伤的只会是敌人。
他是那么自负的一个人。
阳光照耀下,整个舰队更显朝气蓬勃,威武的希腊国旗在蓝天白云间飘扬,士兵们荣誉的勋章在阳光中闪闪发亮。
然而,狄蒂丝却适应不了这炽热的阳光。
她惊奇于自己为何在殿下的身边,却可以爆晒良久,是谁的力量维持了她的人类状态。
水,水,狄蒂丝忽然晕倒在上校怀里。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宫殿的大床上,窗外绿树成荫。
这是我的效外城堡,诺伊关切地望着人儿。
你在这里安心养伤吧,我的卫队会在这里保护你。
殿下,救命之恩,不知何以回报。
我不要你回报,我只要你健康平安。
狄蒂丝哭了,晶莹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边。
莫哭,诺伊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我们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相识。
我也觉得,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
诺伊狐疑地望着姬蒂纯真的眼神,你真的是鱼儿?
嗯!狄蒂丝取出随身戴着的珍珠项链,每一颗都是稀世珍宝,只有在深海里才能采集到。
诺伊将信将疑,好吧,我的美人鱼,希望等我从战场回来,还可以继续听你编的童话故事。
几天之后,殿下带着狄蒂丝去见他的母亲。
为何要带我去见您的母亲?
因为我快要上战场了,有些事情总是要做的。
狄蒂丝见到上校的母亲,一个和蔼可亲的贵夫人。
夫人拉着狄蒂丝的手,嘘寒问暖,非常投缘。
诺伊看在眼里甚是心慰。他希望他走后,母亲和狄蒂丝可以相互照顾。
美丽的星空下,月光把两个年青人身影拉得老长老长。
庭院响起了莫扎特小夜曲。
悠然的音乐,暂时驱走战争的阴霾。
年轻的上校从未有过,似今夜这般的惬意。
以前他的世界,只有母亲最重要,现在多了一个她。
以前他从不对女人抱任何兴趣。
可是现在,他觉得要为一个女孩,充实自己的生命。
高贵的淑女,请您陪我跳支舞,可以么?
我不会。
让我教你吧。
于是,她把她纤弱的手第一次放在他温暖的手心。一刹那,她像是触电一般。
于是,他轻轻揽着她纤细的腰。
一般暖流传遍她冰冷的身体。
他开始教她舞步,有时候她踩到他的军靴,她觉得很有趣。
原来,人类可以这样快乐。原来,人类不只有战争。
一曲终了,他拿着洁白的手帕为她擦去额头的汗珠。
她还是第一次那么靠近一个人类。他的热气呼在她脸上。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们一起坐在长椅上。他总有很多话要对她说。
为何你的身躯总是那么冰冷?
因为我从小生活在深海里。
难道大海深处也有人类居住?
那不是人类,是人鱼,和我一样。所以我不能在太阳底下曝晒,否则我会干死的。
诺伊猛然回忆起那个黄昏,他看到的一条鱼,当夕阳消失后,却变成了狄蒂丝。
他还是不相信。无论她是人是鱼,他都想用一生保护她。
上校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让她打开。里面是一枚光彩夺目的稀世钻戒。他把钻戒轻轻套在她右手的无名指上。
嫁给我好么,诺伊面对心爱的人儿单膝而跪。
她为他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请求他起来。
你若答应,我便起来。
于是狄蒂丝答应了诺伊的求婚,尽管她不知道人类结婚的含义。
在一个美好的日子里,女仆为狄蒂丝披上华丽的嫁衣,宛若女神。当婚礼进行到一半时,前方传来十万火急的军令,诺伊被立刻召回军队。他甚至来不及亲吻一下他的新娘,他甚至来不及多看她一眼。
狄蒂丝望着那个远去的白涩的身影。她忽然明白,人类结婚的含义,那是基于一种神圣的情感,那或许是“爱”。
她开始在思念,夜以继日遥望他离去的方向。
难以忘怀是过去的快乐时光,魂绕梦牵是他的音容笑貌。
不知何时,她冰冷的心如一团温暖的小烛火,体温也逐渐和人类接近。是什么改变了她作为人鱼的习性?难道这就是人类爱的力量么?
那片海依旧云飞浪卷,人民依然紧锣密鼓为前方准备后勤物资。
她是如此渺小,不能为诺伊做任何事情,只能用海底古老的咒语为他祈祷,只能安慰与她一样焦急的母亲。
每天,她和母亲尽可能查阅,从四面八方汇集的一切信息。
诺伊指挥的舰队频传捷报,让女人们深感欣慰。
持续了一年的战争,已经进入关键时刻。胜利与失败,都在一线之间。这时,前方终于捎来诺伊的信。
“亲爱的姬蒂,我美丽的爱妻:沙士比亚也无法表达我对你的思念。我真想插上翅膀飞回你的身边。因为对你的爱,我一直保持最好的状态,胜利的天平将会倾向伟大的希腊,希望你盛装等待我的凯旋,希望你将来给我一个我们的孩子。愿众神保佑我的国家,我的人民。愿我们的爱与大海同在。”
泪水划落在信笺上,她抚摸着他并不工整的字迹,想象他在危险万难的境地给她写的这样一封信。
母亲,我也会有诺伊的孩子么?狄蒂丝小心冀冀地问慈祥的老夫人。
可怜的姬蒂,一切都会有的。
然而真的是这样么?
正当狄蒂丝焦心等待诺伊凯璇之时,前方发来诺伊阵亡的电报。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全世界铺天盖地的报纸,在最醒目的版面刊登了,希腊船王诺曼伊.梭罗上校殉国的消息。无数人民来到梭罗官邸悼唁慰问。
可怜的老母亲中年丧子,悲痛欲绝。
然而坚强的姬蒂,她不相信诺伊会阵亡。
她的心灵感应到,遥远的地方,诺伊那微弱的小宇宙仍然散发着顽强的生命力。
母亲,让我上前方吧,我要寻找回诺伊,就算天涯海角。
爱的力量如此伟大,让一个弱女子变得如此勇敢。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狄蒂丝上前方的战场,她的心中只有一个执念,找到诺伊。她不怕炮火,不怕枪林弹雨,不怕粉身碎骨。她经历千辛万苦从海底游到海岸,已经没有任何困难可以恐吓她。
于是,她纵身跃入大海,回到她深海里的人鱼部落。
她请求几千岁的人鱼长老,为她指引找到诺伊的方向。
然而德高望重的长老用苍老的声音说出一个惊天秘密,你的夫君是海皇转世。
啊……
历次海皇转世都会选择希腊船王梭罗家族的血统,长老指着姬蒂右手无名指上的稀世名钻淡淡地说。
你和海皇是宿世姻缘,远古时代,你就是他的海后。上古时期,你们之间发生了挣执,被险恶之神下了魔咒。
长老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这个魔咒就是你与海皇历生历世,生生相错。
不……
姬蒂绝望地呼喊,滴落的泪水化成一颗颗珍珠。
你们之间的小宇宙是息息相连的,你完全可以找到他,去吧,可怜的孩子。长老给绝望的姬蒂注入了一丝希望。
狄蒂丝朝着诺伊与敌人海战的方向游去。她对孕育她的大海太熟悉了。她手上的指环发出万丈光芒,所有的障碍在她身边消失,急速的水流把她顺利送到海战的海域——波罗的海。
她看到休战停靠在英国港口的希腊海皇号舰群,全部都降了半旗。她毅然登上军舰。
诺伊的战友对姬蒂的到来倍感惊鄂,一个弱女子是如何从希腊跑到英国北海岸的。
狄蒂丝了解到,诺伊壮烈殉国的全过程。原来诺伊的军舰与敌军军舰撞击后共同沉没,所有人员失踪,按照战时贯例做了阵亡登记,战友们都认为上校生存渺茫。
尊贵的夫人,我们为失去一位优秀的上校而感到难过,诺伊是真正的英雄。联合作战方的海军最高将领接见了姬蒂。他把本应颁给诺伊的最高荣誉勋章交给了她。
然而,狄蒂丝委婉的拒绝了。
尊敬的长官,诺伊的勋章暂且保留在军方,我希望找到依然生还的他,由您亲自颁发给他。
身经百战的将军被姬蒂的坚强折服,他不得不对这位梭罗家的女人肃然起敬。
姬蒂离开军舰,她决定潜入敌方的海域去寻找诺伊。
殿下,你在哪里,姬蒂紧闭双眼在海边静静冥想。
她脑海里出现了诺伊的影子,很模糊,很模糊。
她的小宇宙在呼唤他,一遍又一遍,那么真真切切,那么情深意长。
某个小岛上,搁浅在岸边的诺伊,在昏迷中被一股温暖亲切的小宇宙唤醒。
姬蒂,姬蒂…….一遍又一遍的回应。
姬蒂!诺伊用全身的力气仰天大喊。
啊……
冥想中的姬蒂被诺伊强烈的小宇宙惊醒,她知道他在等她。
她再一次陷入冥想,我的殿下,让我再看清楚吧,这一次我一定要找到你。
啊!看清楚了,我亲爱的殿下,你一定要坚持住。
穿过潜艇密布的水域,穿过敌军重重的扫描,姬蒂终于找到小岛上的诺伊。
她紧紧抱着挚爱的殿下,滚烫的热泪如雨倾注,跌落在他苍白冰冷的脸。
不要死,你不要死……睁开眼看看,我是你的妻子……
不停不停的呼唤,可是你为什么还不醒来。
是宿命再一次惩罚我当年的任性么?
难道我们真的要生生世世的错过?
不,我要和宿命抗挣,我要打破宿世的魔咒,我一定要把你救回。
你说过,我是你的爱妻,还说过要有一个我们的孩子。
你不能就这样离我而去,没有你,我也会死。
狄蒂丝心中的执念无比坚定,以至于娇弱的身躯散发着强大的小宇宙。
姬蒂……
终于,诺伊发出了微弱的声音,然而他却因为虚弱和寒冷而全身颤抖。
姬蒂似乎明白了什么。
以前是你把温暖给了我,现在让我也把自己的温暖给你。
姬蒂虽然是人鱼,但在陆地的生活已经让她有了人类的体温。
我亲爱亲爱的殿下,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让我的温暖唤醒你吧。
于是,她在岛上生起了火苗,她把自己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身体。
燃烧吧,我的小宇宙。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闪过累生累世的画面,创世时代的他和她,远古时代的他和她,中世纪的他和她。是的,你就是我的海皇,无论你转世到哪里,我也会仔仔细细找寻你几个世纪,在生命轮回中找到你。
不管经过几生几世,我从来没有遗忘.,那过去一点一滴真真切切的情意。虽然我暂时忘记你的容颜,但你的姓氏却深刻在我心里。
不管我以何种方式与你相遇,哪怕是今生不能在一起,我也愿意此时此刻与你相偎相依。
任几千年的时光,我们在轮回中流浪,苦苦寻找对方,我都无怨无悔。
.我会默默忏悔自己的任性与罪过,并祈求众神成全我们生生世世的心愿。
.
远离硝烟的小岛上,繁星点点,万籁俱寂,只有海水轻轻拍打着海岸的声音。
一切是那么静谧,一切又是那么美丽,像是一个乌托邦的小世界。
漫漫长夜,一个只属于他和她的天地里,他们就这样紧紧相依,用彼此的爱温暖着对方的生命。
火光照着诺伊那张英俊的脸,很安详很恬静。伴随他均匀的呼吸,他的身体在她怀里有节奏的一起一伏。如果可以,她真想让时间停住脚步,永远留住这一刻,和他一起生活在这样一个没有战争,没有世俗纷扰的地方。
姬蒂,,,,,.
不知时间过了几许,诺伊终于醒了过来,他的心中依然是念念不忘,她的名字。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他日思夜想的妻子。他抬起手,轻抚着姬蒂那张绝美的脸。火光映照下的她,更显娇艳。
止不住是欢喜而激动的泪水,为了他的劫后余生,为着他们艰难的重逢。
他拭去她的泪水,轻抚着她额边的刘海,什么也不想说,只想把眼前的人看个够,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何时开始,她竟怕于面对他深情炽热的目光,纵然已经相恋了几千年,却仍然有今日这般的娇羞。
要喝水么?
可怜的姬蒂只是岔开话题。
嗯。她用树叶盛起从小岛找到的淡水,滋润他干裂的双唇。
他是如此享受被一个爱人照顾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
也许幸福就是这么简单,只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心爱的人可以在旁边递一杯白开水。
纵然可以指挥千舰万艇,纵然可以驰骋七海,怎敌她颜若醉云,笑靥如花?
称霸世界又如何,君临天下又如何?不过是一世浮名,过眼云烟。
此时此刻,他曾经的野心与霸念,被似水的柔情抚平。
他想起自己过去的二十五年,显赫的家世,尊贵的血统,那被所有人崇拜仰望的绝世才华,如今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可以和自己生死相依的人。
人活着的意义,不就是可以和心爱人的生活在一起,见证彼此的存在么?
我在你怀里做了一些奇怪的梦。
什么梦。
我梦见海底雄伟的宫殿里,我拿着三叉戟,和你发生了争执。
姬蒂一边默默地听着,一边整理着不知何时从岛上摘来的果实。
梦见中世纪的城堡,你变成了法兰西公主,远渡西班牙,我和西班牙人发生了海战,还有…….
那不是梦。
姬蒂悠伤地说,然后转过身去,不愿让他看到自己的委屈。
怎么了,我的美人鱼。
细心的诺伊还是发觉她情绪的变化,他轻轻把她抱在怀里,内心深感愧疚。
一个军人怎么可以让心爱的女人为他出生入死。他不但保护不了她,还要让她受苦受累。
是我不好,我有失军人的荣誉。
不是。
她连忙用手睹住他的嘴。在她心里,他的荣誉必须高于一切。
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生命。她不会让他高贵的身体,圣洁的灵魂受到任何伤害。
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因为我是鱼儿,这次你要相信。
我相信,正如我相信梦中的故事。因为那是我与生俱来的记忆。
二十五年来,你在我梦中反反复复的出现,我知道你一定是我前几世的恋人。
我寻找了很久,直到你真的出现在我眼前。当我第一次看到你,我知道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也许是我的前几世辜负了你,但这一世,我决不错过!
相信我,以我军人的最高荣誉发誓,让众神见证我的意志与决心!
他掷地有声的誓言,回荡在小岛的上空,她能感觉到他内心的血液在澍湃,如呼啸而来的海浪,他的目光坚毅如天上的恒星发出的亮光。
尽管他如此信誓旦旦,却仍然无法抹去那个魔咒留在她心里的阴影。
如果,只是如果,终将错过。她不敢往下想,她不能让他再次陷入绝望。
于是,她强装欢笑。哪怕今世再一次错过,也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殿下,向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忘记对方。
嗯!
太阳已经从东方慢慢升起,红火的朝霞浸染了海面,天空中偶尔飞过一两只海鸟,发出自由的呼声。一切是那么美好。
吃些果子吧,你好些天没进食了。
我要你陪我一起吃。
可恶的诺伊捏了捏姬蒂的小脸,露出悄皮的微笑。
于是,在这样一个无人的小岛上,他们俨然一对家常小夫妻,暂时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
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金涩的沙滩上,留下几串浅浅的脚印,像是谱写着一段爱的音符。
他和她一起漫步在岸边。姬蒂望着远处的海面深有感触。
多么希望这是一片宁静的海,没有战争,没有惊涛骇浪。人与人之间,人与万物之间都可以和平相处。
为了你,我必须让这片海恢复原有的宁静。
诺伊自信的话语回荡在她耳边。
我知道你终究要回归舰队。
她看出了他的心事。
原谅我不能对正在发生的事置身局外。一个教养有素的民族,是不会舍弃自由,置人类生活中应当遵守的准则于不顾,以极其野蛮残忍的手段对待别的国家和民族而竟然无动于衷的。
他有些激动,以致于远处的海浪也随之翻腾。
姬蒂发觉一向优雅的他,眼中竟燃烧着愤世嫉俗。她惊叹人类的社会活动太深奥复杂,以致于难以理解他的话。
对不起,我失态了。我无法从战争的氛围中走出来。
姬蒂只是默而不语,她的目光在鼓励他说下去,她该做的仅仅是他的一名忠实听众。
她知道他高贵、正直的灵魂有着独立的思想与见解,他那颗火热与善良的心,时刻关注着世界发生的变化。
世界正在因为独才专志,霸全的扩张,陷入极端混乱的秩序,我并非想投入战争当中去,只是迫不得已,以暴制暴。如果可以,我多么想和你留在这个小岛上,过着平凡的生活。
我除了是你的丈夫,更是一名军人。我必须阻止战争的扩大化,以免让世界遭到更大范围的破坏。你能理解么?
诺伊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多么希望他们之间的思想可以共鸣。
我的理解是,不要让这个世界再有血腥、暴力、杀生、腐化、堕落,取而代之是字由、平等、博爱、文明、进步,是这样么?
她平缓的语气,悦耳的嗓音,说出来的话让诺伊倍感惊叹。她只是鱼儿,却有着人类难以企及的灵性与智慧。她的思想,如黑夜里,一颗光茫万丈的明珠,照耀他阴云密布的心。
叫我怎么不爱你,我的美人鱼。
可是,请你为我,不要再受到伤害,好么?必要的时候,你必须唤醒自己的神力。
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怎么舍得再次受伤,让你心碎。
诺伊望着她那写满祈求与忧伤的双眼,哪怕是铜墙铁壁,此时此刻也会被她的柔情绰态击溃。她是这样的温存婉转,娇美不可方物。有如此贤妻,夫复何求。
一个海浪拍了过来,打湿了他们的双脚,可爱的人儿忽然俏皮的跑开,于是俩个人在岸边追逐嬉戏,像童心未泯的孩子。
多么美好的景致!
又是一个夜晚的到来。海浪似乎平息了,只有树叶儿偶尔沙沙作响。
明天他们将要离开小岛,回到战争的前方。对于他来说,回去不算难事,只是他想和心爱的女人,在这样一个无人的小岛上,共享只有二人的世界,哪怕多一片刻也好。
围着熊熊的烈火,她依偎在他身边,说着他与她前世的故事。
他在她手心,写着爱的誓言。
战争胜利后,你的愿望是什么?
他用充满爱意与试探的口吻问她。
我的愿望是和你一起过着平凡的日子,然后慢慢变老。你呢?
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我们的孩子。他有着你一样美丽的面容,善良的心。头发是蓝色的,眼睛是碧绿色的,笑起来,像天使一样。好么?
不知何时,她的脸上泛起了两片红晕。她又一次避开他那灼热的带着一丝霸道的目光。
可是他没有给她任何可以躲开的机会。他用强壮有力的双手抱住她,生怕她像兔子一样逃开。漫长的战争岁月,他多么想念他的妻子。她是他的生命,他的全部,他最亲爱的人。他不能没有她。
挚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脸颊,秀美的唇……
不再有意识,也不再有思想,只剩下超越心灵、超越时间、超越空间的契合。是的,就是这样的感觉,这绝不是梦……
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纱缦照了进来。姬蒂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她看到窗台摆着一瓶淡紫色的郁金香,缀在上面的水珠散发着清晨的光泽,透明欲滴。
花瓶边上立着一封信。
她推开裹在身上那熟悉、柔软的亚麻被单,从铺着羽毛褥垫的金质雕花大床上起来。她急切地伸手去拿那封信。
洁白的信纸上,是诺伊娟秀文雅的字体,墨迹黑而分明,散发着浅浅书香。
她爱不释手地把它抚摸着。
亲爱的姬蒂:请原谅我又一次离开了你,当你醒来时,我已经在战场上了。你的坚强和勇气使原本濒临死亡的我重回新生。拥有你的爱,那是多么幸福。我将永远爱你,并对你怀着由衷的敬意。对于在小岛发生的一切,那是多么美好令人难忘的事,它让我认清了自己并正视你我的际遇。哪怕我们迷失了多少生多少世,也无法抛却对彼此深深的眷恋。转世为人,虽然我们拥有神的身份,却不得不面对众神给予我们的考验。置身于人类的世界,我们依然要面对种种纷扰,复杂的环境,残酷的战争。人心莫测,野心霸念比天还高,贪心不足惹恨事,悲哀中人为作乱。我要做的事,仅仅是尽自己的能力,让这个陷于疯狂的世界,回到原本井然有序的轨迹。让每一个人民都可以生活在和平的阳光照耀下。有你的爱作我坚强的后盾,我将不会再遭受失败。战争有可能持续很久,有可能很快结束,请你耐心等待,以我军人的荣誉保证,我一定会平安回到你身边。 你的诺伊。
姬蒂无限不舍地看着信,然后把它放在心口,紧闭的双眼渗出几颗泪珠。
夫人,请喝一碗红枣姜汤。
女仆端着早餐走了进来,盘子上面还有玉米松饼。
谢谢,请问我睡了很久么?
大概二十三个小时。
殿下离开有多久。
十个小时。
为何不叫醒我呢?
上校吩咐过不许吵醒夫人。
好的。你可以退下了。
姬蒂洗濑过后,坐在黑檀木梳妆台旁,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是我么?我已经从小岛上回来了么?她只记得她在他怀里安详的睡着。然后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姬蒂若有所思地梳着她那金黄色的长发,不经意拿起发梢闻了闻,那上面是否还留着他的气息。
想着想着,不禁羞红了脸,不再往下想了。
钟声噹噹作响,已是上午九点。
她打开衣柜,挑了一件碎花布连衣裙。用过早餐后,径自去向母亲请安。
母亲,我回来了。
老夫人看到姬蒂,把她紧紧拥抱,俩人喜极而泣。
可怜的孩子,辛苦你了。
老夫人爱惜地擦去儿媳的眼泪,犹如己出。
他没死,诺伊没死。
我知道,是你把他救回来的。这是一个奇迹,你是神派到他身边的天使,是么?
姬蒂害羞地低下头。她不想让母亲知道一切。因为这是人类所不能理解的。
我们祈祷众神让战争早点结束,让诺伊早日回家吧。
母亲用开朗的语气说着,显然她对大难不死的诺伊抱有无限信心。
仆人送了报纸过来。婆媳俩人在一起读报。
全世界的报纸都在头版头条刊登了希腊船王,诺曼伊.梭罗上校,奇迹生还的消息。
有分析报道,此举大大鼓舞了希英联军的士气,让敌方军队倍受打击。
这的确是件值得庆幸的大事。然而同时,随着战争的推进,也发生了一些令人难过的事。
这是一些有关人道主义上的事。大批的难民在饥寒交迫中挣扎,许多孤儿在街头流浪。
姬蒂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她是一个天生博爱的人。她必须为这些饱受战争摧残的无辜人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母亲,从家族基金里拔出款子,救济穷人吧,还有收留那些孤儿,好么?
你是这个家族的新主人,你可以做出决定,我想诺伊也会支持你的。
老夫人的鼓劢,让她倍感欣慰。
她喜欢孩子,所以她要收留那些孤儿,好好地对待他们。
她希望可以用这些仁慈的举动,去破解那个远古的困在她和他心上的魔咒。
让众神看看受苦难的人类,其实也有进步的一面。
其实,爱,从未离开人间。
众神明白么?
上校又回到了位于英国北海岸的海皇号舰群。这是他倾尽心血组建的舰队,怎舍得离去?作为一名毕业于美国海军学院的顶尖高材生,他必须肩负起扭转战局的使命。
他的战友,他的上司对于他的奇迹生还,深感惊讶。真不愧是一代船王,他身上散发着迷一样的魅力,当然还有他那位迷一样的美丽夫人。
站在不同的地方,对战争就有不同的理解。
在前沿阵地上,战争是能实际感觉到的九死一生。在最高统帅部,战争完全是另一种样子。
比方说,最高统帅部距离战线有80海里,那儿听不到隆隆炮声,看不到惊涛骇浪,那里的办公室每天早晨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宠罩着处理公事的宁静气氛,他们不用冲锋陷阵,也不用担心炮弹落在身旁,他们在那里谈笑风生,偶尔说着众神的意志,闲来还可以品品卡布其诺。将帅们用偏颇的、或批判的、或赞赏的眼光观察一艘艘军舰,观察沉入海里的人,观察炮弹的飞行弧度,观察炮手的准确度,观察海军军官的高超本领,观察触雷者的不幸牲牺,观察硝烟的浓度,观察炮台上如何装填炮弹,观察两军之间狭窄的激战地段如何构筑防御工事。
而相对于统帅部的另一方,同样也是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那里坐着穿着另一种制服,胸挂另一种勋章的敌方将军,他们望着十分相似的地图,看着红蓝相间的箭头,阅读十分相似的报告,拿自己的精神、体力、信仰、才智跟同僚较量,跟160海里外的敌人较量。
统帅部挂着大幅大幅地图,用许多颜色的铅笔仔细标注了战争的形势。地图上不断出现作战计划。如果第一号计划失败了,就执行第二号计划。假如第二号计划仅仅获得部分的成功,预先制定的第三号计划立即生效。
毕业于名校,并有着丰富作战经验的老帅们,用口若悬河的口才试图说服同僚,他们会把凯撒、拿破仑,甚至亚历山大挂在嘴边,用历史唯物主义去分析当前的战局。偶尔还会拿女人开开玩笑。
但是,视线转移到前方阵地。一切迥然不同了。在舰艇上,既没有办公室,也没人穿着光鲜亮丽的制服。海军士兵们看见的是头上的钢盔、蓝色的海水、爆炸的碎片,击落的飞机、殷红的鲜血、水下的障碍、震耳欲聋的大炮、没有表情的苍白面孔,被淹没的同伴。生命在此时如同草芥,稍纵即逝。没有人在意他们生前的工作、家庭、亲人,甚至爱情。
诺曼伊.梭罗上校,他非常厌恶呆在那一尘不染的统帅部。虽然他还不是将军,却有着老帅们所不及的地位。
他的性格注定他要在前方一线和士兵们同仇敌忾。
上校,你完全可以留在统帅部,你的战绩有目共睹,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将军试图挽留梭罗上校,他可不想这位青年才俊再出什么岔子,那可是担当不起的责任,梭罗家族的势力连英国皇室都避忌三分。
尊敬的长官,请允许我回到前线指挥,我了解大海的习性,哪怕是气象学家也没有我对潮涨潮落观察得准确。
执拗的年青人,自信满满,胸有成竹,老帅们只有惊叹青春的优势。是的,这位首富上校,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高贵品格和神圣情怀。他身上散发着强大的磁场,让人望而却步。
在郊外风景如画的梭罗庄园。姬蒂创办的儿童福利院,已经收留了一百多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孩子们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玩耍、追逐、嬉戏,仿佛战争早已远去。他们脏兮兮的脸上却挂着不失纯真的笑容。
她有时候会用并不流利的希腊语,给孩子们讲故事。孩子们都亲切的称呼她为鱼姐姐。
庄园还请来了众多老师给孩子们传授知识。
其中一名叫苏兰特,是巴黎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曾经是诺伊在雅典的同学。
还有从印度请来教孩子们武术的克修拉,从罗马尼亚来的杂技师伊奥等等。
悠扬的笛声回荡在庄园周围。在苹果树下,在小溪旁,连小动物和小鸟都被这天籁之声吸引,驻足倾听。
孩子们的笑声让姬蒂的心很温暖,然而她的身体最近却忽然变得很虚弱。
仆人扶着她走上两边有铁栏杆的一段螺旋形楼梯,穿过敞开的椭圆形拱门,穿过一条长长的两边挂着历代名画的走廊,回到房间休息。她感到自己像是得了一种奇怪的病。
老夫人请来了最负盛名的女医师为她诊疗。然而诊疗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
医师,我会死么?
尊敬的夫人,请收回您说的话,您只是怀孕了,并不是什么病。
可怜的孩子,这可是喜事。老夫人已经难掩心中之喜,眉语目笑。
真的么?可是为什么我如此虚弱。
不用担心,这只是初期症状。我会帮你调理好身体。
医生柔声细语地安慰姬蒂那彷徨的心,她从来没见这么娇柔又高贵的夫人。
可是,我总感觉力不从心,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傻孩子,别胡思乱想了。
老夫人把温暖的被子轻轻盖在姬蒂身上,叮嘱她好好休息后,和医师静静走开。
医师,您就直说吧,其实我也察觉到你有些话不易挑明。
老夫人真是心思慎密,的确是这样,少夫人身体非常虚弱,其实她不适合在这个时候怀孕,有一定风险,当然只是针对母体。
此话怎讲?
少夫人的体温较常人低,气血较常人弱,就算能撑到孩子出世,恐怕少夫人也会难产。
此言一出,犹如晴天霹雳,狠狠打击在老夫人的心上。
可有解决办法。
我会开些药帮她调理身体,其外得看她的造化了。意志很重要。
医师和母亲的对话被佯睡的姬蒂听到了。难道这是难逃的宿命么?此时,她没有流泪。她想到的是诺伊。她比以前更坚强了。哪怕是死,也要保住这个孩子。她想体会人间那种血脉相连的天伦之乐,哪怕只有一刻,也死而无憾。
邪恶之神设下的魔咒,那纠缠了多生多世的宿命,你比撒旦还残酪。然而,你却低估了爱的力量。伟大的爱带来的勇气,足以渺视一切惨淡的命运。
诺伊,请给予我力量与勇气,让我创造奇迹吧。
诺曼伊.梭罗上校指挥的舰队在波罗的海与敌军发生激烈海战。这一次他必须彻底封锁敌国的港口,从而切断敌国的补给,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
他希望双方人员伤亡降在最低范围内。他十分厌恶更多的流血冲突。
上校对海上的地理、气候、形势太熟悉不过了。他甚至可以随意控制海浪的走势,水流的方向,风的吹向。然而这些都不为人所知。没有任何士兵知道,那股大自然中无形的引领他们所向无敌的强大力量,来自于他们尊敬的上校。
敌方舰队终于见证了可怕的海上力量。那扑面而来的大海啸,使得他们的军舰寸步难移,迷失方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希腊船王所指挥的海皇号舰队?他居然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和他一起共同沉没的的人,只有他奇迹般的生存。是众神眷顾他,还是仅仅是巧合?
敌军的接连失利,使梭罗上校更加笼罩在层层的神秘面纱之中。
一百多海里开外的最高统帅部,接收了从前方发来的一个又一个捷报,他们泰然自若地为计划顺利实施拍手称好,为自己的纵横谋略沾沾自喜,同时也不忘夸奖前方的军官与士兵。他们对梭罗上校的指挥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真是后生可畏,英雄出少年。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盼到胜利的瞩光在闪耀,战争的胜负已快揭晓。仅需要耐心等待,保持战果,胜利就在前方。
一只小鸟停靠在大理石框的哥德式花格窗户,它在叽叽喳喳地唱着她听不懂的歌。
你在说什么呢。
姬蒂伸出洁白纤细的手去逗那只小鸟。那小鸟仿佛通人性,识趣地跳上她的手掌。
她拿起一些米粒喂它,对它说,你能猜猜我怀里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么?
小鸟忽然飞到房间的石墙壁上,挂着的那幅诺伊的大幅肖像。
画像里的他穿着威武的军装,依然是那么英俊优雅,直挺的鼻子,清澈的眼神,淡淡的微笑如吹过爱琴海温暖的风。
真是美好的一天。一只小鸟为她带来了幸福的希翼。她暂时忘了那些忧伤的事,她一边在等待腹中孩子慢慢长大,一边在等待诺伊的平安回来。这两个都让她日思夜想的人。等待的过程虽然漫长,却也是一种痛并快乐的享受。
不知何时,她痴迷地喜欢上绘画。
有时候,她一边听着窗外苏兰特吹给孩子们的笛声,一边把自己想象的孩子的模样画在画布上。竟然画得和诺伊一模一样,除了眼睛是碧绿色的。
有时候,仆人和她一起散囙步在百花园,那里有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两旁种植了各种鲜花。
和百花园连在一起的是葡萄园,在深蓝色低空的衬托下,晨暮把晶莹剔透的赤霞珠染成淡紫。带状的樱草花床围着方形屋子的周围。好一幅田园景象。
时间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了快十个月。前方传来消息,战争以希英联军胜利告终。
当姬蒂听到这个消息时,激动的她喜极而泣,以至于不可避免地动了胎气,腹中已是剧烈阵痛。孩子快要出世了,是要迎接父亲的凯旋么?
整个梭罗家族上上下下的人都忙活起来,因为战争的缘故,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这样的喜事,而且还是双重而至。
可是悲剧往往伴随着喜剧发生。悲喜仅仅是一线之遥。
没有人可以扭转既定的宿命,没有人可以改变浩荡的天意,哪怕是神,何况是被下了魔咒的神!
撕心裂肺的疼痛犹如炼狱。她能感觉到孩子在怀里蠕动,可就是没有了力气,脑海一片空白,隐约望见伊利西亚的天使在向她招手。也许是累了,想追随而去。可是孩子的有力踢动再次唤醒了她。
她向天绝望的呼喊,凄历的声音划破长空。在平行的另外一个时空,他的丈夫猛然惊觉,庆祝胜利的酒杯碎在地面。
哇,哇,哇……
新的生命出世了,而旧的生命却因为大出血而危在旦昔。人类的医学水平,已经不能挽回她的肉身,她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小宇宙。
诺伊……孩子……
她痛苦地呼唤她挚爱的两个男人。她望见孩子粉红的小脸,小巧的嘴巴,他有着像诺伊一样浅蓝的头发,和她一样的碧绿眼睛。
她流下了幸福的泪水,这就是人类爱的延续么?这就是人类血脉相连的情感么?这就是千古以来,无数痴男怨女的梦想与希望么?
天使在向她招手。她想含笑离去,可是她希望见到丈夫的最后一面。她希望,他见证她的幸福与痛苦,伟大与卑微。
就算众神再一次冷酷的分开他们,也无法扭转这分深深的爱恋。
我一定要等你回来。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与海角,而是相爱的两个人近在咫尺,却是生死两隔。
带着对亲人的思念与愧疚,带着作为一个男人不负责任的罪恶感,上校终于回到了故乡,那里有他亲爱的母亲、妻子,还有孩子。
风尘仆仆的他还未来得及换下军装,就飞奔地扑到妻子的身旁。
当他看到凌乱的金发中,她那张苍白如雪的脸,巨大的痛苦犹如万箭穿心。
姬蒂…..
他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双手,试图用自己温热的唇去唤醒她。
殿下……
在朦胧的意识中,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们的孩子……那么小……无依无靠…….
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面对爱人生与死的边缘,他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而不知所措。
请你好好抚养他……
你不会死的,我会到冥界把你抢回来。相信我!
她感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那种绝望、悲怆的小宇宙仿佛要把整个世界吞噬。
不要这样……我不希望你和众神为敌……我不希望你面对这危险……
她已经无力再和宿命作任何抵抗。
好好活下去……为了人类的和平……忘记我……下一世……我们再也不要相遇……
流尽了今世最后的一滴泪,她安祥地闭上双眼。
远处的神庙响起了浑厚低沉的钟声。天门打开了,伊利西亚的天使接走了她的灵魂。一瞬间她的肉身化作七彩星辰幻化而失,只剩下那枚他予她的订情指环。
他的悲情与愤怒惊动了四界,整个天空刮起了狂风暴雨。
从远古时代开始,他一次又一次目睹最爱的人生命的消逝。
然而即使他有再强大的神力,却依然无法憾动众神的意志。
她的这一生也只是重复了前几生的故事,永远也跳不出,是主宰着生命与灵魂的轮回。永远也逃不开,是被魔咒捆绑的宿命。
没有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1945年二战结束。某个宁静的夜晚,爱琴海上空划过一道闪亮的流星。与此同时,诺曼伊.梭罗元帅病逝于雅典,享年55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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