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在街头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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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子善于 2010-4-20 23:47 编辑

没有人知道疯子从哪里来，他仿若一夜之间从天而降，衣衫褴褛地出现在学校附近，并再也没离开过。大多时候他会像幽灵般游走在大街小巷中，翻着臭哄哄的垃圾堆寻找一切他认为可下口的食物，也会偶尔贮立于学校门口，仰望着那威严的牌匾然后喃喃地说着什么，久久不肯离去。校警为此总会报以极其哀怨的眼神，遂恶狠狠地凶他一顿然后轰赶着他到别处，而他也无畏这样的凶神恶煞，依旧我行我素地傻笑一番后才慢条斯理地离开。
记得我第一次递给他肉包子时，是在学校不远处的商店门口。他的衣着依旧残破不堪，衣不蔽体；一头脏乱的头发因长年累月不清洗而沾满污垢，结着厚厚的痂。他伸出黑黑的双手接过那热气腾腾的包子，却并没有如我想像中的那样上演一番狼吞虎咽，而是以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盯着我腋下夹着的书本。一秒，两秒，三秒，他的目光仍然在停留。像被触动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侧。我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同样发黑的布包瘪瘪地附在那干瘦的身体上，尽管污秽却很完好。
“你再不走，我就要窒息而亡了！”美雅夸张地作着呕吐状，抗议疯子身上飘出的阵阵恶臭。随后在她的催促与生拉硬拽下我匆匆地离去了。留下疯子仍在原地像在回忆着什么，冰雕般僵住了……
最后一次见到疯子，是在放学的路上。我仍清晰地记得群众将事发点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交警拉起了警戒线，并向群众作着笔录。他静静地躺在路中央，微微地倦缩着，瘦得那样可怜。有血流涓涓地从嘴角溢出，染红了他腊黄的脸上，也染红那抹让人难以理解的微笑。
“你说他是怎么了？”
“好像是为捡那本掉在地上的书发疯似地冲到马路对面，你说他一个疯子要书来干嘛？”
“听说他一直揣着那本书不放，倒下了还一直嚷着一句什么来着？”
“读书，我想读书……”
“对，就这句！”
人群逐渐散去，交通开始复苏。事发点遗留一滩鲜红的血迹，仿如一朵开得正艳的杜鹃花，红得让人触目惊心。
那天，我哭了，哭得一塌糊涂。为一个曾经贮足校门不畏驱赶的疯子，为那个因搁置时间太长而发黑的包子，为那个穿梭在西装皮革华裙艳服中，受尽了排斥与白眼卑微地活着的灵魂，为那本沾满血迹的书本合上了一个渺小却永远无法实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