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在乎你渴望 于 2013-11-6 12:23 编辑
夜已悄悄拉上了窗帘。波婶一个人守在男婴身边。她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个苦命的孩子。看着看着不由得泪水吧嗒吧嗒滴落在孩子稚嫩的脸蛋儿上。这个男婴好可爱呦。只是命运多舛。这到底是谁的悲哀呢?你的母亲是谁呢?她怎么忍心把你这个她身上怀胎十月的儿子抛弃,你不是她的心肝宝贝?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血淋淋的肉?那么你是谁?你干嘛要出现在我家老头子出现的地方?还哭的那么钩心搭肺的。你要人命不?她忽地又在心里骂起了男孩儿的生身父母,畜生不如。要么不生,也就一了百了;既然选择了要这个生命来做自己的儿女,那么,就仅仅是因为他没有肛门就把它放弃了吗?那不是小鸡小鸭、蛤蟆和虾呀?那可是你们爱的结晶,情的见证;是你们青春荡漾的微风,热血沸腾的精血凝结成的欢蹦乱跳的你们的生命啊!你们把他抛弃的同时,不也在抛弃了你们自己吗?抛弃的不只是你们的儿子、一条鲜活的生命,那一刻,你们的肉身与灵魂也在悄悄没入渐生蒿芥的荒芜旷野,你们的肉身将腐烂化为脓水,你们没有生命的轮回……
波婶走近窗前,站在四楼的玻璃窗里面,拉开窗帘的一角,望着外面的世界。此时已是满街霓虹,人头攒动,车来人往,有叫买的叫卖的,把医院大门口拥挤的是沸沸腾腾,好一个繁忙热闹景象。然而波婶却没有半点兴致欣赏这些好景致,她的心犯嘀咕:自己叫儿子回去让老头子张罗钱,可都这般光景了,老头子没来,儿子也不见了踪影。莫不是老头子听说后与自己动了肝火,死活不肯出手相助,就这么眼睁睁地瞅着自己完蛋了吗?
她不由得恨起了老头子。这还不都是你捡回来的“祸事”,你一推六二五扑了扑了屁股不管了。哦,是,是你让把这个孩子送走,我不忍心又把孩子抱了回来,是我自作主张自作自受,可是盐在哪咸醋在哪酸,事情总得有个源头吧?这个孩子归根结底还是你从外面捡回来的呢!你若不捡回这个孩子,哪来后面这些麻烦事。你不能不认这个帐吧?要是深究起来,责任都在你头上,与我何干?你应该负全责。我现在是替你做事,你倒跟我甩起了袖子。平日里见你有模有样的一副慈善,咋动了真章程就学乌龟缩了脖子,不肯出头露脸了呢?咱们可是几十年实打实的恩恩爱爱的老夫老妻了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别的都扔开外,就念在老伴儿我实心实意伺候你、照料儿子的份儿上,你也得帮帮我,帮我渡过眼前这道难关。再者说了,这也是积德行善的好事啊!你不是乐善好施吗?今儿咋没了响动?她用力睁大眼睛往楼下瞅,如何也不确定哪个才是自己老头子的身影。于是用手使劲儿打了一下窗台,“哎呦呦!”痛得她呲牙咧嘴老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她又恨起了儿子。你个小兔崽子,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爸不来,你也没了动静,就忍心看着你老妈一个人在医院里,你们就这样晒了我?我看,你,你和你爸跟那个丢弃男婴的父母差不了多少。当她一想到那对父母的时候,便咬牙切齿起来,她对自己说,有用吗?人家两口子这会儿还不知道在哪快活呢!你操这份闲心值当吗?哎呦我的天哪!她两手使劲往脑后捋了捋头发,油生一丝仿佛自己也如躺在病床上的男婴一般命苦的被老头子和儿子给遗弃了的感觉。她感觉到了从来都不曾感觉到的孤独、寂寥、伤心,甚至于绝望。她骂老天不公道,弄得人心都变了色儿。 她更恨那对狗男女。你们不配做人父母。这本该是你们所承受的一切,却偏偏落在了我一个不相干的老婆子的头上,让我来替你们背这个大包袱,我是谁呀我?你们是个什么玩意儿。
波婶最后瞅了一眼窗外,在确定他们爷俩谁都不会来了以后,无奈且伤感地上床挨着男婴躺下。眼睛瞅着孩子出神,手却轻轻抚摸孩子毛茸茸的头发、褶巴巴的胳膊、嫩滑滑的肚皮和胖呼呼的小手小脚。心生爱怜,不一会儿搂着男婴迷迷噔噔睡着了。 “喂,醒醒,醒醒。”
波婶激灵一下醒来,睁开眼,原来是老头子在叫她!她忽地起身,眼里溢出一汪委屈并感激的泪,嗔怪道,“你咋才来呢?” 波叔的脸上挤出苦巴巴的笑,“呵呵,我干吗才来?儿子回去说你把孩子抱进了医院,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把这孩子送出去,想给孩子做手术。说让我筹钱,也没说到底能用多少钱,你也知道咱家里哪有什么钱呐。儿子说完后,我就立马四处张罗钱。这不才弄了两千块,人没到家,水没喝一口,怕你着急上火,就直奔医院这来了。”
直到此时波婶才又认真的上下里打量了一番老头子。我说嘛,老头子浑身上下泥霍霍的,刚进屋时自己还以为外面下雨他在来医院的路上是泥水溅到身上的呢。呵呵,想到这她噗嗤儿笑了,瞧自己傻不傻,现在外面的雨早就歇着了,老头子上身穿着的浅灰色衬衫像是被扔进水盆子里浸泡过,捞出,等不及用手拧干就急忙忙披在身上跑了……
看到这,波婶心疼地伸出一只手,她要摸摸老头子汗津津的脸,当她把手刚刚抬起,还未触及其额头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这才意识到周围病床上的男男女女都齐刷刷的盯着自己看,于是脸就忽地红润起来,心跳也比平时加快了不少,便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来。顺势下地猫腰从床底下塑料盆里拽出一条灰色毛巾递给了老头子,示意他擦擦汗水…… 波叔接过毛巾擦了几把脸,凑近床边瞅着孩子问老伴儿,“怎样?这能治不?” 波婶摇了摇头,回道,“大夫说这个医院做不了这种手术,让咱们去省城大医院里做。” “那,那做这个手术有没有风险呐?”波叔瞪着愣怔且惊慌的眼睛望着老伴儿。 “不知道。我也没顾得上问这事儿。”波婶垂着头,一双手不停地互相摆弄着这十个手指头。 “嗨!”波叔叹了口气,把转过去的脸又忽地转了回来,嗔怪道,“你也是的……那,你没问问大夫做这个手术大概得花多少钱?” 波婶还是摇头。 波叔似乎跟老伴儿生气了。他剜了一眼老伴儿,转身几步走近窗台,撩开窗帘一个角,几乎把脸贴紧了玻璃,谁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外面的景致。少时便转身开门出去了。
波婶不知道老头子去干嘛,慌忙撵出病房,冲着老头子急火火的背影喊道,“诶,你上哪去?” “我去找大夫问问。”波叔没回头。 “哎呀,你快回来吧!这么晚了哪有大夫(正儿八经的大夫),明儿一早上班咱再去问问不就结了。”波婶朝老头子急了大声喊着。 波叔听老伴儿这么说,觉得有道理,就停下脚步,慢慢转回身,与老伴儿想跟着进了病房。 “咦!”波婶忽然惊喜,脸上笑得灿烂,忙让老头子过来看,“他醒了,醒了!他笑了!笑了!他笑得多好看啊!” 波叔从窗前跑过来,与老伴儿的视线抱在一起,看着可爱的宝宝。 宝宝眯着一双水灵灵毛茸茸的大眼睛,脸朝上,戒子里的两条小腿使劲蹬踹着,一双小手用力张开,舌头在嘴唇边乳动——他是不是要吃奶水呢?或是见到了恩人他高兴,他撒娇,他想要扑进二老的怀里,让他们抱一抱自己,重温一次与“父母”零距离接触时的神奇与伟大,再多一点享受和吮吸着被“爹娘”宠爱着的圣洁和骄傲…… 波叔馋的直吧嗒嘴;波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他们看看孩子,不由得对视着,会心的笑了,笑得很甜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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